香港金像獎提名已出
第33屆香港電影金像獎頒獎典禮將於4月13日在尖沙嘴文化中心舉行,入圍名單則於近日公布。香港這份名單乍一眼望去,金像奖面有些像二字一組的命根接龍遊戲:《激戰》、《毒戰》、娱评银还《掃毒》……盡管這些電影筆者都一一看過,香港但名字這樣砌在一起,金像奖面還真一下子分不清哪個是命根哪個。
在這份提名名單上盡管沒有鹹濕陰損的娱评银还《飛虎出征》,但至少有鬼氣逼人的香港《僵屍》(獲9項提名,僅居獲14項提名的金像奖面《一代宗師》和獲11項提名的《激戰》之後),這說明金像獎尚未全盤放棄香港電影的傳統風格氣質。後者不過迷信而已,前者則有辱節操,孰輕孰重,金像獎亦步亦趨地以打擦邊球的招數看似力保風骨,實則明哲保身。
剛結束不久的第56屆美國格萊美頒獎禮的最大贏家Daft Punk是一支法國樂隊,格萊美借此顯擺其全球化的前提是,本秉持與格萊美美學格格不入的電子舞曲的Daft Punk臣服於格萊美,在此搞了一張老氣橫秋的美國傳統流行歌曲輯。這才是贏家,或稱壟斷者的全球化。而香港金像獎的所謂華語化,卻絕非對地域獨立風格的招賢和捍衛。何談壟斷,投誠而已。
在入圍的23部電影中盡管有18部為香港製作,但即便在這18部裏,像《中國合夥人》和《北京遇上西雅圖》已跟香港沒有半毛錢的關係,至於《毒戰》、《狄仁傑之神都龍王》、《西遊降魔篇》、《特殊身份》、《風暴》……乃至其餘絕大多數提名影片裏,為了內地上線而臣服於審查製,為了票房而逢迎內地大眾審美的舉措則俯拾皆是,不要說跟20年前香港電影的黃金時代,就算跟《無間道》時代相比,香港電影對本我風格的堅持也幾乎蕩然無存。
像杜琪峰這樣曾一度拒絕內地市場對其獨立性侵蝕的,旗幟一樣的人物,也會拍出《毒戰》這樣如此造作諂媚的片子,映襯出的倒不是香港電影始終市場至上的遊戲規則,而是其本身的風氣變遷。一位賣奶粉的香港商人對港府禁奶令抱持任何態度都無可厚非,因為售賣奶粉不是藝術,不關乎人心民風。方方麵麵、或劇或緩,香港反對內地文化對其侵蝕的運動此起彼伏,但將揾錢放在第一位,才是首屈一指的香港精神,其次才是牆頭草般的所謂風格,所謂立場,所謂民意。
邵逸夫的去世或是某種征兆。如果這些年來,將獲得金像獎提名的香港電影一一看過之後,你會發現諸多香港電影從業者已將官方審查升級為自我審查,將自我批判、改頭革麵、重新做人的強迫症帶到了父母亦在座的起居室裏。成龍為上述典範。《2013警察故事》沒有入圍,與《飛虎出征》沒有入圍遙遙相望,映襯出了金像獎的分寸和心機。
這種前狼後虎的處境,像彭浩翔這樣力圖保衛香港電影本味的導演當然亦浸淫其中,否則他就不會拍出《春嬌與誌明》這樣晦暗不明的爛片來打自己的臉。其實,所謂香港電影的本味並非多麽高級和重要,捍衛它或也不是基於什麽藝術乃至情操,更是慣性、經驗和處境。我的意思是,不考慮任何地域風格,僅從電影的藝術本味去考量的話,隻要不退步,其任何變化皆可原諒。
可惜,香港電影的品質像失控的降落傘一般墜下來。
這幾天,不少排了隊、花了錢去欣賞《西遊記之大鬧天宮》或《爸爸去哪兒》的有識之士痛定思痛,從這兩部電影的票房大賺中瞧出不少問題。餓極了會死,由此,為了活下去,餓到瀕死的人或會饑不擇食;但人不看電影則不會死。難道看電影已經是一件比吃還要不可或缺的事情了嗎?
這無關人性,也不是社會學。而是商機。
我估計,獲得提名最多的《一代宗師》僅用來裝門楣罷了,因為其不具拷貝價值——獲獎最多的應是《激戰》,矮子裏麵的將軍,盡管它亦與香港關係甚微,那種用底層的拚搏精神和成功神話來勵誌的劇情實在毫無港性。《激戰》連李小龍都舍棄了。張家輝是一個如克裏斯蒂安·貝爾般令身體收縮自如的表演瘋子,《激戰》因他而灼灼生輝。
要麵子、要銀子,還是要命根子?這三樣,對香港電影來說,甚至連兩者都不可兼得。在被黑社會鉗製的年代裏,香港反而拍出了最好的電影。現在則換了顏色。如是:一麵人盡可夫,一麵敝帚自珍。一麵東風,一麵西風。以金像獎為標識的香港電影,幾乎變成一個雙頭怪了。
作者:時尚